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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一塔枕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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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鞋子的二娘靜靜的抱著膝蓋, 坐在冰冷骯臟的牢房裏。她沒有如同她的其他姐妹一樣大聲的叱罵,而是出奇的安靜。因為她在等待著一個人, 一個她為之背叛了姐妹的男人。

陰暗的牢房被人打了開來, 二娘驚喜的擡起了頭, 並不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男子走了進來。她的臉上迅速的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就宛若已經枯萎了的花被甘霖澆灌,重新煥發出了勃勃生機。

金九齡對二娘緩緩的點了一下頭,聲音十分的溫柔。

他對著二娘伸出手去,柔聲道:“做的很好,辛苦了。”

二娘迅速的站了起來,因為她們這些紅鞋子的成員都身懷武功,所以這些衙役們在她們的飯食之中摻入了散功的藥物,二娘只覺得自己周身酸軟,就連站起來也有些費力。不過看見了金九齡, 她的臉上迅速浮現出了一抹紅暈, 掩蓋了連日以來牢獄之災而產生的蒼白。

踉蹌著向著金九齡撲了過去, 二娘軟軟喚道:“九郎。”

已經被關了三天,二娘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狼狽,金九齡的眼中浮現出了一抹厭惡, 不過他掩飾的很好,像是二娘這樣沈湎於見到情郎的喜悅之中的人也並沒有註意到這一閃而逝的厭惡。

忍住心中的惡心, 金九齡摸了摸二娘已經有些凝結成一瀏一瀏的頭發,對她說道:“公孫蘭已經歸案了,繡花大盜之咱們已然栽在她的身上。二娘, 我們安全了。”

“大姐……”二娘眼中劃過了一抹愧怍,她窩進了金九齡的懷裏,很久沒有說話。

金九齡看著自己今日華麗的外袍上的點點汙漬,他的眉頭皺的更緊。這是二百兩一件的雲錦,好不容易從往來於白雲城的商戶那裏訂購過來,今天才是第一次上身。不過想了想自己的目的,金九齡皺了皺是眉頭,卻還是忍耐了下來。

稍稍推開自己懷中的女人,金九齡對二娘柔聲道:“二娘,你們紅鞋子少了公孫蘭,你就該是這紅鞋子中的第一人,你可有紅鞋子的信物?”

二娘已然完全被金九齡迷惑住了,她點了點頭,對金九齡說道:“有的,大姐喜歡易容,所以我們都是要看見她手中的那紅色珊瑚雕刻成的鞋子,才會聽令行事的。”

金九齡眸中精光一閃,從袖中取出一物,向二娘確認道:“二娘所說的,可是此物?”

那是一塊一指長的紅色珊瑚,被雕刻成了鞋子的形狀,鞋面上還細致的雕刻出一只貓頭鷹,就和公孫蘭腳上穿著的那只紅鞋子一模一樣。

二娘點了點頭,道:“就是它了。”

金九齡滿意的將那只小小的紅鞋子收了回去,而後他對二娘溫柔的笑了笑,有些突兀的開口道:“二娘,你幫我除去了公孫蘭,其實心裏一直很愧疚,是也不是?”

和後來的那幾個新加入的姐妹不同,二娘是自幼被公孫蘭收養,也是被她親自傳授武功的唯一一個人,她和公孫蘭雖然是姐妹相稱,可事實上卻既像是母女,又宛若師徒。正是因為如此,公孫蘭的很多事情都不曾避著二娘,所以金九齡才選擇了二娘為策反目標,也才能這樣順利的讓公孫蘭為他頂罪。

公孫蘭是個不相信男人的女人,可是卻到底小看了一個女人可以為所謂“愛情”而狠心的程度,所以才會栽在金九齡和二娘的手中。

只是二娘也不是不會愧怍的,聽見金九齡這樣問她,二娘點了點頭,嘆息道:“大姐待我,實在是不薄……”

即使公孫蘭草菅人命,可是對她們這些姐妹,卻實在是好的。

二娘還想說一些什麽話,譬如她不後悔如此行事,又譬如想要剖白一番,告訴金九齡自己可以為了他背叛任何人。然而金九齡微涼的手指搭上了二娘的後頸,微微用了幾分力道,而後狀若無意一般的說道:“既然你這樣懊悔,不若去陪陪她好了,省得她黃泉路上寂寞。”

說著,金九齡就要內力一吐,直接扼斷二娘的脖頸!

可是他卻沒有成功,手腕只覺得一陣麻,一陣涼,而後他倏忽擡眼,便看見了太平王世子領著一幹人站在了牢房外面。

敲在他手腕的是一根簪子,自然不是太平王世子的,而是站在太平王世子身旁的另一個男人的。那個人金九齡也是熟悉,正是當年鬧出不小的波折,險些被褫奪探花之位,卻最終證實是有人構陷,而那人也因禍得福,不僅僅保住了探花之位,還入了皇帝的眼,這一年以來青雲直上的……顧惜朝。

顧惜朝往日都是將一頭長發一絲不茍的束起,這會兒他抽出了簪子,一頭本就自來卷的頭發蜿蜒至肩頭,為他添了幾分柔軟的意味。

“呀,小顧居然是自來卷啊。”站在人群後面的背著雙劍的小姑娘輕聲感嘆,顧惜朝回頭看了小言歡一眼,一貫以狠厲著稱的探花郎,這會兒竟是有些局促的攏了攏自己的頭發,有些倉皇的別開眼去。

也不怪小言歡會有這樣的感嘆,畢竟他們只有幾面之緣,而在此之前,顧惜朝都是頭戴方巾的文人模樣,或者戴著玉冠將頭發挽起。比起同樣是自來卷,也從不加以掩飾的李尋歡,他似乎不太喜歡自己這一頭太過顯眼的頭發。

葉英持劍站在小徒弟身後,不由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

“別鬧。”大莊主訓徒,只是語氣之中縱容太過,並不十分嚴厲。

宮九……宮九對於這位葉先生,已經算是沒有脾氣了。畢竟對方是長輩,他總不能說打就打——而且,宮九估計,自己可能還真的打不過這位。而葉英也十分有長輩的風範,無論宮九如何找茬,如何想要隔絕開自家小肥啾和這個男人,對方始終是用一種看著胡鬧的孩子一般的目光看著他,讓九公子第一次生出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來。

不,不是第一次。似乎一遇上他們葉家人,宮九就總會有這樣的無力感。

實話說,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宮九都沒有遇見過葉英這樣的人。他的父親前生對於他來說等同仇人,而今生也大概還是在仇人的範疇之中。不過前世他的父親是太平王,今生換成了皇帝而已。

而葉英顯然是將自己擺在宮九的長輩的位置上,對待宮九也和對待阿雪沒有什麽差別——說起來,宮九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了,葉英會是這樣的態度,真的一點也不稀奇。

了解這個人的本性,甚至因為閱歷與知道某些宮九重生的內情,所以葉英對宮九的了解可以說比笑笑對他的了解還要深,作為帶大了數個熊弟弟和一幹熊弟子的藏劍大莊主,葉英對付起宮九來簡直不要太輕松隨意。

小言歡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偶爾看見九哥哥吃癟……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作為一只血統純正的大莊主的小迷妹,小言歡每一天都在努力的給大莊主打call,為大莊主爆燈,【劃掉】想給大莊主生猴子。【劃掉】

葉英:呵呵,為師存在的意義,就是要讓某個想拱我們家小白菜的豬明白言歡她到底是誰家的小肥啾。沒事兒胡亂伸爪子是會被剁手的!

吃醋的時候,要盡量不動聲色。

都快被腌成老壇酸菜的九公子在心裏默念著,然後開始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轉移自己的註意力。

橫了一眼顧惜朝,宮九對一旁頭發花白的老頭說道:“諸葛大人,事情的始末你可聽清楚了,這次可是你們六扇門出了內鬼!”

諸葛小花被宮九早早請到了此處,幾個人隱藏在這地牢之中的暗房之中不久,金九齡便過來殺人滅口了。

而宮九顯然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所以才會請諸葛神侯過來“看戲”。金九齡自己已然將他的計劃和打算都和盤托出,雖然只是三言兩語,但是諸葛神侯查了多年的案子,自然可以從金九齡的這些話裏聽明白他的計劃。

那二娘便是人證,而如今眾人都將金九齡方才的話聽得分明,他已經算作是自陳了自己的犯罪過程,就連再審都不必,諸葛神侯直接便可以定下他的罪。

金九齡這才像是明白了什麽,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了起來。金九齡張開嘴想要解釋些什麽,可是卻就連一個音節也吐不出來。他是六扇門出來的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位諸葛神侯的厲害之處,在這位面前,任何的辯白和解釋都是徒勞無功的,而謊言更是只會讓自己顯得如同跳梁小醜一般。

金九齡的心裏一陣一陣的發寒。

他甚至不敢跑,因為不說旁的,他自己曾經親眼見過太平王世子和那個高大佩劍的男子出手。更何況還有站在後面的陸小鳳和西門吹雪,這些人之中,他隨便對上一個都是死路一條,跟何況是對上一群。

只是金九齡不甘心這樣伏誅,他望向宮九的眼中盡是怨毒,他嘶聲道:“太平王世子!好一個太平王世子!真是深藏不露啊,都說你體弱多病,我看著卻是武功卓絕呢。”

他這話當然不是說給宮九聽的,也不是說給宮九的朋友們。他真正想說給的,是一直用又失望又氣憤的目光看著他的諸葛神侯。

一個親王世子,如此深藏不露,目的是為了什麽?

諸葛笑話絕對忠於皇上,金九齡料定他會有所懷疑,也會稟報聖上。到了那個時候,這太平王世子的日子就難過了。

若是宮九僅僅是一個親王世子,他當然會被皇帝懷疑,甚至會有性命之憂。可是他不是太平王的親子,他的父親是當今聖上。

九公子從來算無遺策,他有一百種方式可以讓金九齡落網,也可以放任金九齡不管。可是他偏偏選擇了如今這種方式,目的便是將金九齡利用得徹底。

犬牙深藏數年,到了如今,也該到了他試試身手的時候了。

太平王世子在眾人眼中可以一直是個病秧子,不過在皇帝眼中卻不能。他要成為皇帝最欣賞最倚重的兒子,到了那個時候,下起刀來才會最是痛快。

想到這兒,宮九有恃無恐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葉英【抱走小肥啾】:我們家的,沒有明媒正娶休想帶走。

葉孤城:附議。

西門吹雪:附議+1

玉羅剎:附議+10086,但是討厭有人搶我劇本。嚶嚶嚶,人家才是笑笑的親爹!!!

☆、浩蕩流銀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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